“春风不相识,何事入罗帏”?原来,是它裹着家乡的黄米饭的香味而来,萦绕着就上了心头,勾起我对家乡的浓浓思念。
家乡是青山绿水的村庄,藏在层层叠嶂的大山里,每逢春天,新芽冒头,青山绿染,连春风里都带着无尽的清新。待到二月二以后,春风不夹寒,慢慢暖开了山花,放眼过去,一片片绿色青山中,点缀着各色各态的花儿,有桃红、樱粉、桐白…可谓是“春风翻南岭,暖红桃与樱,百花争艳早,青山披纱巾”。
在所有春花中,我最为钟爱黄饭花了,它学名叫密蒙花,是一种灌木植物,开花时一蓬蓬的,花朵儿多小且密集,整体是淡黄白色的,并不鲜艳,却是浓香四溢,带着诱人的饭香味儿,像是一捧可口的糯米饭。当然,这是味蕾记忆刺激的嗅觉反映。小时候,每逢黄饭花开,母亲都会摘个两三束挂在屋内,晾干。待到清明节准备食物祭祖坟时,母亲就会把晾干的黄饭花拿来煮开,等到汤水变黄后把渣滓去掉,留下黄饭花的汤水,放凉,再把糯米放进去泡,一般一两个小时即可,然后把泡好变黄了的糯米蒸熟,就变成了香气可口的黄米饭了。
小时候,最爱吃糯米饭了,尤其是带着香气的黄糯米饭,但是家里穷,糯米饭算是精贵的粮食了,平常日子都吃不了,只有到清明祭祖这样重要的时候才能吃到。每年的清明节,母亲都会用心蒸一锅黄糯米饭,满足馋嘴的我们。记得每次在祖坟祭祖完后,母亲都会在山上摘上些野菜,如野芹菜、龙头菜、蕨菜、鸡娃菜、荠荠菜等等,就地煮上一锅酸汤,一家子老老小小都围着那锅酸汤,手里用荷叶裹着一团黄米饭,抢着吃。
当然,也不止是清明节才能吃到黄米饭,二月二的时候也能吃到,因为在二月二的时候,家乡有祭桥和祭碑的习俗。所谓桥和碑,在我的家乡风俗就是每当家里有体虚多病的孩子,一般都会以这个孩子的名义到有坑槽、断裂的小路上搭上两三块短木板,这就叫桥;或者是到三岔路口、十字路口立一块指路碑,这就叫碑,寓意着是他让人们更加方便,便算是修了功德,身体会好起来。而且一旦立了碑和桥,就要尊重和爱护这些碑和桥,所以每年的二月二要去修理和祭拜。我们姐弟中,就数弟弟身体不好了,他不仅立了指路碑,也立了桥,所以每年的二月二母亲也会蒸上一锅黄米饭并煮上一个鸡蛋,带他去祭拜。每年我都羡慕他有鸡蛋吃,而且他每次都不肯依母亲给我们分享,但是黄米饭他却是吃不完的,所以每年我都盼望二月二,盼望着黄米饭,盼望着弟弟的身体好一些,那样母亲也会轻松一点……
就这么盼望着盼望着,我们都长大了,弟弟当了兵,身体变成了玩笑中的“国防身体”,不用再去祭桥祭碑了,我们也开始吃腻了糯米饭,但是母亲却坚持着每年都去摘上几束黄饭花,挂在家里。去年五一我带着女儿回家,妈妈像邀功似的跟我说:妮儿应该没吃过黄米饭吧,我们今天就蒸黄米饭吃,她肯定爱吃。当时看着她开始发白的头发,我有些凝噎,说妈你教我做吧,这次吃了以后,她肯定还会馋。
我先生老家门前种有一棵梧桐树,年岁已高,渐显老态,近年来公公都说:秋冬易熬,春夏难过。一开始我不懂,后来看见每当暖暖的春风化开的嫩芽越来越少时,才知道春天是岁月最温柔的刀,雕刻所有美好,也藏起所有美好。黄饭花、黄米饭成了岁月刻在我所历经过的春天里的美好,只是,多想这份美好永远不会藏起。 (毕节纳雍供电局 王正美) 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,如有文章来源系网络转载,本网系信息发布平台,如有侵权,请联系本网及时删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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